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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：雨中的独白
期末考的阴影像闷热的暑气一样笼罩着校园。卢嘉俊把自己埋进题海里，仿佛多做一道题就能少想一分钟那个破碎的午后。他和黄芷晴变成了教室里两条平行线——她依然坐在前排，朵拉头修剪得更加整齐；他依然蜷在角落，脸上的痘痘在压力下冒得更凶。
偶尔，他会捕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，圆框眼镜后的眼神复杂难辨。但每当这时，他就会迅速低头，假装专注于书本。那个告白的下午像一场高烧后的噩梦，留下的只有挥之不去的尴尬。
程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不再在他面前提起黄芷晴，也不再让他帮忙写作业。宿舍里常有一种微妙的沉默，比从前的喧闹更让人窒息。
雨季再次来临。这天放学时，暴雨倾盆而下，没带伞的学生挤在走廊里。卢嘉俊习惯性地从书包侧袋抽出伞，抬头却看见黄芷晴独自站在教学楼门口，望着雨幕发呆。
这一次，没有程诺出现。
他犹豫着，心跳如擂鼓。最终，他还是走了过去。
“要一起吗？”他问，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。
黄芷晴转过头，圆框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恢复平静：“谢谢。”
伞很小，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。卢嘉俊能闻到她头发上熟悉的草莓香气，能看见她朵拉头发梢的水珠。两人沉默地走在雨中，像两个陌生人。
“期末复习得怎么样？”黄芷晴突然问，语气礼貌得像在寒暄。
“还好。”卢嘉俊回答，伞面不自觉地向她倾斜。
又一阵沉默。雨水打湿了他的左肩，冰凉刺骨。
“那天的话...”黄芷晴轻声开口，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。
卢嘉俊的心猛地收紧。
“我想了很久。”她继续说，视线盯着前方水洼，“你说得对，我可能真的只是喜欢‘喜欢别人’的感觉。”
卢嘉俊停住脚步。雨声哗哗，世界模糊成一片水汽。
“但你说错了一件事。”黄芷晴也停下来，转头看他，圆框眼镜后的眼睛异常清晰，“我不是需要配得上那种喜欢的对象。我只是...害怕。”
雨水顺着伞骨流淌，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水帘。
“害怕什么？”卢嘉俊问，声音沙哑。
“害怕真的被喜欢。”她轻声说，“追逐别人很安全，因为永远不会得到。但如果有人真的喜欢我...”她没说完，但卢嘉俊懂了。
就像他害怕被拒绝，她害怕被接受。他们都用各自的方式，保护着那个脆弱的自己。
“程诺拒绝你了？”他问，心里泛起一丝不该有的希望。
黄芷晴摇摇头：“我从来没向他告白。”
雨越下越大，街上行人匆匆跑过，溅起一片水花。他们站在雨中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。
“知道吗，”黄芷晴突然笑了，带着自嘲，“你是我唯一告白过的人。”
卢嘉俊愣在原地，雨水顺着发梢滴落。
“那天在走廊，我问你‘谁适合？你吗？’——那就是我的告白。”她的笑容苦涩，“但你什么都没说。”
记忆如潮水涌来。那个雨天的宿舍楼下，她欲言又止的表情，期待的眼神...而他像个懦夫一样沉默。
“我以为...”他艰难地开口，“你是在嘲笑我。”
黄芷晴摇摇头，朵拉头发梢的水珠随着动作飞散：“我是在赌。赌你会不会勇敢一次。”
雨声震耳欲聋，卢嘉俊却觉得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。所有的误会，所有的挣扎，原来都源于那个瞬间的怯懦。
“现在呢？”他问，声音发抖，“现在还赌吗？”
黄芷晴看着他，圆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。雨水打湿了她的镜片，模糊了眼神。
“期末考后，”她轻声说，“如果你还能说出那天的话，我就告诉你答案。”
说完，她接过他手中的伞：“宿舍到了，谢谢。”
卢嘉俊站在原地，看着她举伞走进女生宿舍楼。这一次，她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眼神难以解读。
雨还在下，他浑身湿透，却感觉心中有某种东西在悄然融化。
回到宿舍，程诺罕见地在看书，见他湿漉漉的样子，挑眉：“又没带伞？”
“借给别人了。”卢嘉俊轻声说。
程诺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笑了：“终于说清楚了？”
卢嘉俊愣住。
“早就看出来你俩不对劲。”程诺合上书，语气轻松，“整天眉来眼去的，当别人瞎啊？”
“那你和黄芷晴...”
“朋友而已。”程诺耸肩，“她找我问作业，我就顺便逗逗你，看你那吃醋的样子挺好玩的。”
卢嘉俊站在原地，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。所有他以为的竞争，所有他脑补的情节，原来都只是自己的想象。
“不过说真的，”程诺表情认真起来，“你喜欢她就好好追，别整天扭扭捏捏的。女孩子最讨厌没担当的男生。”
那天晚上，卢嘉俊躺在床上，听着窗外的雨声，久久无法入睡。他想起黄芷晴说的“赌”，想起她回头的那一眼，想起这半年来所有的酸甜苦辣。
第二天放学，雨已经停了，天空如洗。卢嘉俊在教室门口拦住黄芷晴：“我有话要说。”
同学们好奇地看过来，黄芷晴的脸瞬间红了，圆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不安。
“期末复习资料，”卢嘉俊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，“这是我整理的物理重点，借给你。”
周围传来失望的嘘声。黄芷晴愣了下，接过笔记，小声说：“谢谢。”
“还有，”卢嘉俊深吸一口气，声音清晰地说，“我喜欢你。从半年前那个雨天开始，一直都是。”
教室突然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。黄芷晴的脸红得像晚霞，手指紧紧攥着那本笔记。
“我知道我很普通，不够高，不够帅，脸上还有痘痘。”卢嘉俊继续说，声音稳定得出奇，“但我可以陪你复习，帮你解物理题，在你忘带伞的时候送你回宿舍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看着她的眼睛：“所以，期末考后，请告诉我你的答案。”
黄芷晴张了张嘴，没发出声音。最终，她只是点点头，抱着笔记快步离开。但卢嘉俊看见，她的耳根红得透明。
程诺走过来，用力拍他的肩：“可以啊兄弟！终于像个男人了！”
卢嘉俊看着黄芷晴远去的背影，朵拉头在夕阳下一跳一跳。
雨后的天空出现一道彩虹，横跨整个校园。卢嘉俊站在教室门口，突然觉得，无论期末考后的答案是什么，至少此刻，他是勇敢的。
而勇敢的感觉，比任何暗恋的酸甜都要真实。
—第八章 完结
- 作者:Marcu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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